张征是地地道道的老北京,70年生人,出生在北京南锣鼓巷,十六岁去海淀,三十岁到西城,在四合院生活了十六年。“到了我现在这个年龄,对院子的情节愈发强烈。”2022年6、7月份,一个偶然的机会,他在北京房山看到一块宅基地,面积130平米左右。
“最开始我做院子的时候有一个想法,现在年轻人在北京工作多是独生子女,在异地去打拼,父母渐渐老去,他们买不起大的房子接父母一起过来住。但是他可以在周边村子里用相对便宜的价格找一个新的住处,平时可能在城里工作,周末全家团聚到一起,接父母来的时候有一个体面的住所。”
于是他花20万,租下了这块宅基地20年,并找到好友建筑师程艳春一起改造。“我们希望这个房子可以传达一种温暖、安全感,就像从小母亲给我们的感觉,把它当成是献给母亲的一个礼物。”
整个房子造价差不多150万,最开始动工的时候,左房右邻都用比较怪异的眼光去看。“经常会有一堆村民过来围观,议论说这个房子太怪了,谁会建这样的房子。但是完工后,村民进来看一圈,他马上就理解了,很温馨、很好用,又很漂亮,”张征说道。
对于建筑师程艳春来说,这也是一个有意思的挑战。“建筑面积并不大,但我其实还挺兴奋的,虽然小,但是它有院子、有结构,有人的真实的需求。小会有小的做法,如何在‘小’里边能够创造出‘大’来是这个房子要解决的问题。”
程艳春将宅基地一半面积留给了院子,另外一半用来建房子,建筑占地约70平米,院子60多平米。房子平面是一个凹字形,院子是一个凸字形,两个就像俄罗斯方块游戏一样,到一起。
“在城市里大家对面积都特别敏感,哪怕一个50公分的阳台,你都恨不得把它圈起来,变成自己家的室内空间,这是源于空间的稀缺性。但是对于我们这个房子,它室内的面积已经足够了,我们希望它可以和自然有更多的接触,让人住得更舒服,比如可以在院子里看看书、晒晒太阳,种点水果、蔬菜,”程艳春说。
房子的屋顶被设计成一个倒“V”型,像一把大伞,把这个家给盖住,中间压低,两边挑高7米,压低的部分给北侧邻居尽可能留出视线和采光。“这个房子应该有一些城市里的小区住宅体验不到的东西,比如这种坡屋顶,调高后的起居室让人即使在面积不大的室内,视野也是开阔的。”
室内所有地方都不是封闭的,书房和客厅周围的墙都设计为不到顶,身处在房子内,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看到对面的情况。“整个建筑不仅仅是房间的组合,而是一个立体的流动的空间。”
房子里一共开了15扇窗,按照用途分为采光的窗户、看风景的窗户……“如果是单面采光,很容易北侧就比较阴暗,所以南向的窗户都设计得尽可能大一些。”程艳春解释道,“像书房的高窗,它可以接收到一天当中最早的阳光,你可以透过高窗看到外边天空飘的云,可以发呆,可以喝茶,或者看着这个村子里来来往往的人流,实际上也是跟村子的一种互动;二层西面的浴室,可以接触到黄昏的最后一缕的阳光。”
“还有的窗户是为了能够联系家里人的关系,在厨房做菜的人可以看到对面的老年人的卧室,互相之间是可以被照顾到的,时刻感受到这种家庭的存在。”程艳春说。
一楼功能布置可覆盖老年人全部的日常生活需求。“我们希望老人可以有机会走到自然环境里去活动,所有东西都是围绕这件事来设计的,从院子入口走到一层的卧室,没有一步台阶的,高差全部用坡道解决。”
卧室放到了最西侧、最私密的地方,即使路上有车,睡觉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,从厨房又可以看到院子、玄关。
檐下空间是屋子最核心的一个地方,连接了房子和院子欧宝app体育,夏天做完菜,通过窗口直接就端到这个户外,在院子里跟家里人喝茶吃饭,这里又是景观又是生活的地方。
起居室像一个“闸口”,从这儿又分散到各个空间去,卧室、二楼的书房、浴室等等,围绕起居室,所有动线全部给展开。
二楼是给年轻人和孩子去住。站在二楼走廊,可以看到户外的风景,同时又能关照到屋子里边的全部空间。
房子色系设定了木质的咖啡色,大的色系系统里边,又有很多的材质的变化——黄铜扶手、窗框等,空间的质感丰富而细腻。
东南角的楼梯处用了玻璃砖,反射光的照到墙面上光影跳跃,上楼梯也变成一处风景。
“房子造好后,朋友来参观最大的评价是羡慕,因为你有一方天地,有一个家的感觉。”张征说,“以前这个宅基地的户主是村子里面最穷的一家,在农村被人看不起,现在他像年轻了5岁,特别高兴,在村里面走路,腰板都是直的。”
有做这个房子的想法,和张征自身的经历有很大关系。“北京的四合院很多都是相连的,你从自家的房顶可以走到别人家的房顶,然后你看到别的院子里面有枣树,尤其秋天的时候偷枣吃,是最快乐的一个事情。”
不止是张征,聊到关于四合院的记忆,程艳春也变得滔滔不绝。“在院子里,你头顶是天,脚下就是地,能完完整整地去感到四季的变化。春夏交接的时候,经常有小孩子爬到树上摘香椿,家人搬出一个小桌子,就在树荫底下喝茶、吃饭。那时候很多家都是条件有限,连电风扇都没有,每家每户拿个凉席就席地躺在院子里,那个场景到现在我也是忘不掉的。”
“每天早晨都不用闹钟,到了6点左右,树上就开始有各种各样的鸟儿叫,晚上还有猫头鹰,每次它叫,我一看表都特别准时,线点。”程艳春回忆。
聊到这个房子为何以“母亲住宅”命名,张征谈到和母亲的回忆:“我希望我们这个房子是有温度的,一个房子没有牵挂,就只是房子。我母亲是50年代的大学生,负责施工组织中国第一个地铁,也是中国第一个监理工程师,动荡和忙碌了一辈子,工作到70多岁,现在90岁了。”
从最开始想给北漂的年轻人打造一个和父母的共住房,现在张征自己也住到其中,感受乡村生活。“我在城市里边的时候,住36层,醒来要上班了,其实经常有那种不安或者急促感,现在跟土地真实地去接触了,真的是很踏实的一种感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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